这段时间我在亲戚家寄宿,早晚上学和表哥骑自行车,知道小学毕业了,才有规定12岁以下的小孩不可以自己骑车上学,好在正好没赶上,不然坐车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。
那时候的自行车两百多,竟然不必今天便宜,现在物价上涨,但是很多东西却没涨多少,总体而言,生产力的进步,似乎让某些稀缺的事物得以普及,人心的贪欲,又令某些普遍的事物变得稀缺昂贵。
寄人篱下的感觉很不好,无论是对成年人还是小孩子,都非常不利于心智的健康发展。
作为一个懂事的孩子,我一直不想给父母找麻烦,长期以来,不敢大声说话,导致一直至今都有人怪我说话声音小,我无话可说,这片土地虽然充斥着仁义道德,但是内涵的却是强者文化,绝大多数人都忽略外界的影响,以为人人都可以轻易完善自己,倘若做不到,就是自己不行。今天我对这种强者文化的看法,就是从根本上是认同的,也在努力做一个心灵强大的人,事实上则是排斥的,瞽者难以自照,单凭自己很多时候难以摆脱困境。不得不承认,我们的文化(这里不是指佛、道),从骨子里是缺乏对个体的真正关怀和尊重,所以如果有人遇到了个人心理问题,建议不要试图从亲友寻找安慰,而是从心理学、佛道典籍中勘破问题所在,人,只能自救。
在一个孩子的世界里,天然就会排斥、喜欢某些人,很遗憾,寄宿的亲戚虽然都很好,但我从第一次接触开始,就对他们很排斥,也很畏惧,他们很严肃。基于这种排斥感,那时我对他们某些不公的待遇特别敏感,例如关于擦炕干净与否的夸奖、做事是否有眼力见的判断……孩子或许很需要那些精神层面的东西。唯一令当时的我平衡一点的,可能就是自己学习好,这是亲戚不得不夸我的地方,当然了,夸的方式是‘别人家的孩子’,旨在激励表哥好好学习,对我而言,并不是自己想要的。我学习好的原因,只是相比于日常生活而言,似乎上课更加纯粹安然些,以至于更加专注吧。
刚到亲戚家那会,还是土房,住了没几个月,就4个人挤在仓房的一个木头柜子上,土房拆了,要盖瓦房(这种环境还额外照顾我一个孩子,实在是难能可贵)。我自己家是土房,所以在同学面前自卑,但是住在亲戚家的仓房里,却一点也不自卑。自卑是什么?就是一个沉浸在个人幻想的虚无缥缈的错觉罢了,自卑是个信息差:我以为自己如何,以为被人如何看自己。实际上别人不会真正在意自己的想法处境,自卑是自作多情。
表哥有位奶奶和他们住一起,婆媳关系不合,我管他奶奶叫二奶……至今我也不知道为何现在二奶会有那种涵义。对二奶印象最深的一次,是她让我帮他赶鸡,有只落单的在我右后方,二奶在我正前方,大喊往左边赶,我连忙转身往左边赶,结果就是反了,赶出院子了,气的二奶骂我笨蛋,连左右都分不清。她说的左边是她的左边,我理解的是我的左边。
表哥是有一些玩具的,比如赛车、变形金刚、积木、卡牌,印象里最深的就是表哥能把赛车马达拆下来做风扇,用电池点亮小灯泡,我当然羡慕得很了,他没少因为这事被夸赞聪明,咱也想被夸夸啊,不过哪里又有这些玩意让我能随便拆来拆去呢?
那时我不断地否定自己,很少得到学习以外的夸奖,觉得这也不如人,那也不如人,好笨的一个小孩。实际上,要么是环境限制,没条件发挥,要么是根本不懂的东西,要么就是别人笨。我是一个智力正常的孩子。不过,咱们的环境,人人就喜欢把知识当做聪慧,用目前的能力经验评定高低优劣,倘若当时我不能在学习方面突出,甚至会在别人的片面评论之下彻底迷失,认为自己真是个笨蛋。
有一次,我捡到一个椭圆形的石头,当个宝贝似的,表哥玩笑似的跟我抢,长期压抑导致我因为一个石头破口大骂,最后被亲戚踢了好几脚。那时已经住在亲戚家两年了,也是亲戚第一次打我,或许是心寒吧,照顾我两年,竟然因为一个破石头闹起来。
客观来讲,亲戚对我很好,主观来讲,至今我都觉得那段日子是最难熬的。我只能跟在表哥身后,去玩他喜欢玩的,我不敢在屋里弄出大动静,不敢在睡前轻易上厕所,我从未主动换过电视台,从未主动说想吃什么……假如有一个万能神,可以主动赐给我一切,但是我不能主动要求什么,不能主动选择,那么既便拥有了一切,也如同身在地狱,因为最重要的自由天性无法放纵,活着,如同死亡,与机器没有区别。
(本来想仔细回忆这段过去,但是觉得也没什么意思,希望世上能少些留守儿童吧,他们不是自闭就是走向歧路,鲜少能收获理想的自己和未来。)
我们的社会和文化确实对少数群体的关注太少了,甚至于我们的教育往往就是偏向于集体主义,稍微和别人想的不一样、做的不一样就会被视为不合群和异类。前些年我有了一些心理问题,但是很多人只是当我是个怪人而已。我觉得我可能需要看心理医生了,但是我父亲却找来一位“大仙”做法解决我的问题,结果可想而知。
话说回来,这些都过去了。我遇到麻烦的时候,总喜欢对自己说:嘿,放松点儿,你遇到过更糟的。现在这句话也送给你吧!
算不上多糟,其实很多大仙开导人的能力特别强,去年我见到过一位,劝人有一手
那位大仙可没开导我,那人根本不懂开导,只是试图把其思维灌注进我的脑子,所以我对他们完全不信任。